地狱十九重

殇分飞 3,4,5

2008-01-12 20:52:08 少年行, 殇分飞

殇分飞 3

　　开宝七年七夕，四皇子赵德芳大婚。不知为什么，他打破了惯例，同时迎娶两位夫人进宫。一位是太傅赵普的小女儿为正室夫人，另一位是监察御史刘蟠的次女为侧室夫人。
　　一天下来，繁琐的典礼令赵德芳疲惫不堪。
　　入夜，内侍见赵德芳仍在花厅休息，只得过去提醒：“殿下，今儿是您大喜的日子。要到哪一房休息？”
　　赵德芳答非所问地挥挥手：“知道了，先下去吧。”

　　同一时刻，宋府花园内，凌儿正在花荫下暗暗伤神。七年前，德芳亲口对她说：等你长大了，我要娶你做我的新娘。多年以来，德芳每天去给皇后请安，只为了能在她入宫探望姐姐时见到她。她知道他不喜欢有一个如此年轻的继母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。可是，这样深厚的感情怎么说变就变了呢？不等她长大，他就娶了妻子，他知道她的伤心吗？

　　赵德芳一直懒懒地倚在青石椅上，内侍过来提醒几次“夜深露重”他都恍然不觉。直到三更已过，才见他起身，慵懒的身影很快没入深宫的夜色之中，消失不见。
　　直到第二天一早，内侍们才惊恐地发现殿下不见了！他没有在任何一位夫人的房里！

　　大将军宋偓照例早起，叫上儿子元靖到后花园里练武。
　　这时他看见一件最不可思议的事：一对少年男女正并肩靠在葡萄架下窃窃私语，看背影，那少女正是自己最钟爱的小女儿凌儿。
　　“哪来的野男子，竟敢勾引我的女儿！”宋偓心头火起，摘下背后的弓，抽出箭搭在弦上。
　　元靖急忙拉住他：“爹，不要伤了人命。”
　　宋偓便拗断了箭头，将残箭压在弦上，望着那少年的后心，一箭射去！虽是一支残箭，但宋偓身为武将，膂力惊人，那少年被射中后心，一下仆倒在地。凌儿大惊，想也未想便扑过去，紧紧抱住了他。

　　宋偓怒气冲冲赶过去，却骇得目瞪口呆！
　　凌儿怀里抱的，竟是四殿下赵德芳！
　　宋偓顿时慌了神，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。凌儿也不抬头看他，衹是一声声焦急地呼唤“德芳”。
　　赵德芳眼睛微微睁开，口唇掀动，似乎要说什么，却喷出一蓬鲜血染在他的白衣上，格外触目惊心。
　　凌儿抱着赵德芳大哭，宋偓父子急得手足无措，六神无主！

　　一个年轻人翻墙而入，奔过来打千道：“请大将军速派人禀报二殿下，请二殿下秘密前来商议。”
　　宋偓就才得了主意，让元靖飞快地去了。
　　那年轻人过去扶起赵德芳坐在藤椅上，回过身不待宋偓问便说道：“小人乔琏，是殿下的近侍。因见殿下思念小姐，便自做主张引了殿下出来。是小人私自带殿下至此，又请了小姐前来相会。千般的错都是小人一时胆大妄为，请大将军将小人交给二殿下发落。”
　　宋偓伤了赵德芳，哪里还在心思考虑别的，衹是在心里拼命祈祷上苍千万不要让赵德芳出什么不测，否则自己将性命难保！

　　赵德昭很快随着元靖来了。他看看昏迷不醒的弟弟，又看看哭成泪人的凌儿，再看看一旁如石雕般跪着的乔琏，一言不发。
　　凌儿哭着跪在赵德昭面前：“二殿下，你们是骨肉至亲，你救救德芳！”
　　赵德昭心里何尝不急。弟弟这脾气，也太犟了些，大婚之夜竟敢偷出宫，只怕父皇要龙颜大怒了。
　　终于，赵德昭叹了口气：“我向来治军严谨，从不法外循私。今日就破了例，替你们瞒了这件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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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节里，赵德芳娶了两个老婆是我杜撰的
赵普有两个女儿，都是终身未嫁，太宗皇帝赐长女名志愿，号智果大师；次女名志英，号智圆大师。
监察御史刘蟠有没有女儿，史书上没说，给他安两个又何妨？哈

殇分飞 4

　　不见了四殿下，重华宫上下乱成一团。早有人飞报了赵匡胤和宋后，赵臣胤虽恼怒，却爱子心切，吩咐四下寻找。不多时，终于有内侍回报：四殿下将近四更时分带着近侍乔琏出宫了。
　　看着皇上的脸色越来越阴沈，宋后的担心也一点点重了起来。她没有儿子，多年以来一直把德芳视为已出——她为德芳选的皇子妃，请皇上立德芳为太子，无一不是为了德芳打算。可如今德芳却闯出这么大的祸来！
　　宋后小心地看着赵匡胤的脸色说道：“皇上，都是臣妾不好，自做主张给德芳定下这门亲事。他一直不肯接受的，错在臣妾，请皇上责罚臣妾。”
　　“梓童不必自责。”赵匡胤看看一脸小心的小妻子，叹了口气：“这孩子过分娇纵，是朕给宠坏了。”
　　宋后这才松了口气，心情稍稍轻松了些。衹是德芳那孩子不知上哪去了，实在让人放心不下。

　　这时内侍禀报二殿下来了。
　　赵德昭请了安，却不起来，低头道：“儿臣向父皇请罪。”
　　赵匡胤颇有些意外。他知道这个儿子做事向来严谨，从无差错，好端端地来请什么罪？
　　赵德昭横下一条心，要将千般的不是揽到自己身上：“四弟现在儿臣家中。”
　　赵匡胤又大大地吃了个意外，可细思量也在情理之中，竟没有发怒：“你为什么没带他回来？”
　　“容儿臣细禀。四弟深夜来访，是儿臣前日戏言：若两位夫人争宠、应付不了，便到儿臣家中躲避。四弟与两位夫人素未谋面，不知如何面对，才来到儿臣家中。儿臣见他精神委顿，身体不适，便将他强留在家中歇息。
　　内侍乔琏，禀告儿臣，四弟在花厅石椅上坐了半宿，受了风寒。四弟年幼，身体羸弱，儿臣恐多挪动会加重病情，因此没将他带回。
　　四弟私出宫门，本应受父皇责罚；儿臣私自收留，亦难逃干系。弟错兄之过，儿臣请父皇将二罪归一，降在儿臣身上。”

　　赵德芳不同意这门亲事，赵匡胤是知道的。他也知道德芳在苦苦求宋后未果之后几乎打烂了重华宫，所以才决定尽快将亲事办了。可没想到这孩子如此倔犟，竟然想逃婚！思前想后，这苦果还是自己种下的。想到近日来儿子郁郁寡欢的样子，赵匡胤开始后悔起来。
　　沉默了许久，赵匡胤才想起德昭还跪在地上：“你回去吧。好好照顾德芳。”
　　赵德昭不敢置信地望着父皇，赵匡胤点点头：“若是他不想回来，就先留在你那儿吧。”
　　就可是做梦也不敢想到的恩典！赵德昭喜出望外。心里却还惦记着受了伤的弟弟，急忙吿退。

殇分飞 ５

　　望着德昭充满活力的背影，赵匡胤突然感到自己老了。竟不能了解现在的年轻人想的是什么，做的是什么。
　　“陛下……”宋后欲言又止。
　　赵匡胤一摆手：“梓童，如实告诉朕，德芳是不是有什么心事？”
　　德芳的生母，原来衹是赵匡胤的小妾，甚至未曾追封。他自幼由王皇后抚养，而王皇后去世时，他也衹有五岁。两度丧母，使他的感情变得孤僻而脆弱。当他有了新的继母宋皇后，自然是本能的排斥。而宋后的温柔、贤淑如和熙的春风终于打开了少年的心扉，她和他不仅是母子，更是朋友。德芳和凌儿的感情，宋后做为他的母亲、她的姐姐甚至比他们自己看得更清楚。
　　他的继母是她的姐姐——这是礼法所不容的。莫不如让他们早些分开，受的苦楚也许会少些。所以宋后积极为德芳物色新娘、急急让他成亲。
　　而赵匡胤却是武人出身。德芳是他最钟爱的小儿子，衹是因为他国事繁忙而忽视了他的成长。所以当他知道了真相衹是淡淡地说：“既然德芳喜欢凌儿，待凌儿满了十六岁便聘为他的皇子妃好了。”
　　宋后眼里天大的难题竟被赵匡胤轻描淡写地解决了。她感到一阵昡晕，因为德芳、也因为凌儿，却不知是欢喜、还是悲哀。

　　宋偓下午进宫，如实讲述了早晨误伤四殿下的事。
　　最后他说：“凌儿把自己关在房里，不吃也不喝。声称如果四殿下有什么不测，她绝不独活。”
　　宋后叹口气：“德芳这孩子，看似柔弱，其实很倔犟。皇上本来已答应，德芳大婚后便册立他为太子。如今看来，恐怕又要等一等了。”
　　宋偓大惊，自己阻止凌儿和他在一起，又误伤了他，日后赵德芳若做了皇帝，自己还会有好日子过？
　　“皇上并没有反对德芳和凌儿在一起。”宋后很了解势利的父亲，若是将赵匡胤的意思实话实说，只怕他会立刻把妹妹送进宫来。
　　宋偓仍为这句话兴奋起来：“这么说，咱们宋家又会出一位皇后了。”
　　宋后沉下脸：“德芳已经有了正妃，你不要到处炫耀，以免惹来是非。凌儿的事，不去管她就是了。”
　　宋偓喏喏而退，心里盘算着要到二殿下府上探望四殿下，给他赔礼道歉顺便为凌儿提亲。
　　凌儿这时却从家里逃了出来。她是幺女，被爹娘宠上了天。从小说一不二。她喜欢和哥哥、弟弟们一起习武，谁也拦不住她。所以她很轻松地牵了马出来，直奔二殿下赵德昭府上。

　　赵德芳一见凌儿，精神立刻好了。
　　两人幼时青梅竹马，年纪渐长在一起反而少了。直到赵德芳逃婚，与凌儿在宋府花园相处半宿，才各自挑明了心迹，海誓山盟。
　　赵德芳的近侍乔琏，一早被赵德昭打了板子，此时拖着腿，走进来禀报：“大将军宋偓求见。”
　　“我爹来准没好心，没准儿是来抓我。”凌儿直撇嘴。
　　“那好，咱们不见他。”赵德芳便吩咐乔琏：“告诉他，我身体不舒服，正在休息。”
　　“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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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8.1.12 补
哈哈,都是我的杜撰.
时代是真的,人物是真的,但历史上的他们不曾相识相知.
那个著名的宋家小小姐也是确有其人的,我只不过让她早出生了若干年.
后面还会有一些曾真实存在于历史上的人和事,但他们在这里,都是假的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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