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狱十九重

殇分飞 13,14

2008-01-18 20:35:20 少年行, 殇分飞

殇分飞 13

　　赵德芳尚在病中，宋后却又自做主张替他纳了一房小妾——却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儿，称为郭夫人。
　　赵德芳的心中，却只思念凌儿。屡次派人明里暗里打听，终于得知凌儿果真不在宋府，却不知被宋偓送到哪儿去了。
　　所以赵德芳缠绵病塌，倒有一半是因为心病，自然也没有心思理会新娶的小妾。

　　调养了几个月，赵德芳才逐渐又有了生气。
　　吃过早餐，赵德芳吩咐鞴马，准备入宫给宋后请安，下午出城打猎。
　　因为久不出门，一切都要现准备，赵德芳便在这个空当信步走到花园中。
　　花园里传来阵阵笑声。
　　眼下已是六月天，虽时辰尚早，可已十分炎热。可这样的天气里，竟有人在荡秋千。
　　一群丫环簇拥着伶伶坐在中央，叽叽喳喳数说笑不停；高高荡起的秋千上，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少女，如彩蝶翩翩，不时引来一阵掌声。
　　乔琏走过来禀道：“爷，马鞴好了。”
　　赵德芳注视着秋千上的少女，只觉得她有些面熟：“那是谁？”
　　“那位是爷新近娶过门的郭夫人。”
　　赵德芳点点头，匆匆离去。

　　数月不见，宋后眼中的儿子德芳早已不是曾经的模样。
　　他的面容削瘦，几乎没有一点血色；目光茫然，哪里还有几个月前风流倜傥的那个四殿下的影子？
　　连宋后也禁不住要心酸了。
　　她自己的日子又何尝好过？人间已是夏日芳菲，可这深宫之中仍是一片冰冷苍凉的寒冬。自先帝故去，她便失去了一切亲情，就连父亲也不曾看过她一眼。衹有眼前这个憔悴的继子，竟是她唯一的亲人了。
　　赵德芳端正地坐着，一手端着碗莲子羹，一手持着匙木然地搅着，根本没有听到宋后在对他说什么。直到身后的侍女轻轻碰了下他的肩头：“殿下，娘娘问话呢。”这才惊觉，手中的匙子停止搅动，目光望向宋后：“母后有什么吩咐？”
　　宋后爱怜地注视着他，吩咐侍女：“殿下的羹不鲜了，换一碗。”
　　侍女从赵德芳手中接过碗。
　　“郭夫人可好？”宋后问。
　　赵德芳一楞，想了想才明白她问的原来是一早见到的那个秋千上的少女——十分活泼可爱，于是答道：“很好。”
　　宋后终于露出笑容：“这样就好了。凌儿走时请求我一定要把桃花找来做你的妻子。凌儿说桃花美丽、开朗、热情，与她在一起，你会快乐……”
　　赵德芳浑身一震，手中刚刚接过的一碗莲子羹“啪”地跌到地上。
　　他几乎是立刻跳起来，扑到宋后脚下：“母后，告诉我，凌儿在哪？”
　　这一对苦命的孩子！宋后心中叹息。
　　“宋家袓居洛阳，大将军准备将她许给自己妹妹的儿子，送她到洛阳去了。”

殇分飞 14

　　一心以为宋家能再出一个皇后的宋偓，在先帝故去之后，当机立断管住凌儿，不让她与赵德芳见面。这时他开始庆幸没有给凌儿定亲，而是考虑是不是答应妹妹的要求——妹妹几次来信，要他把凌儿许给自己的次子或三子，衹是若是此时答应，凌儿未免会哭闹，莫不如送她到洛阳去住上一年半载，先熟络一下感情。
　　所以，凌儿被宋偓半是哄骗、半是威逼送到了洛阳的姑姑家。

　　洛阳宋家，是当地数一数二的望族。宋大将军的妹妹嫁的晋家，自然也显赫一方。
　　晋家的这位宋夫人，衹有亲生两个儿子，便是次子航、三子远。
　　晋航，字展翼，为人豪放任性、好武任侠。某日突发奇想，邀了几个同窗远游，同登华山；又将华州学子邀来同赏牡丹。一时间，一向平静的晋家郁园塞满了各种口音的读书人，热闹非凡。其中有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书生，更是以能诗文、善饮酒、性豪奢而鹤立鸡群。

　　凌儿住在晋家，虽未被限制活动，却也有丫环、婆子整日跟着，不能随心所欲。她想借打猎踏青之际逃回京城，宋夫人却常不许她外出，或是一定让晋航、晋远陪着。
　　偏偏晋航可以四处游荡，又带回一帮朋友住在郁园，朝歌夜弦，让人好羡慕！

　　姐姐该安排德芳娶了桃花吧？他现在是不是也夜夜笙歌，忘了我呢？
　　凌儿望着窗外不知名的红花正在发呆，晋远兴冲冲地跑来了：“凌儿，二哥今天举行酒会，咱们去看看热闹。”
　　凌儿跳起来，但马上又失望地坐下：“姑姑不会让我去的。”
　　“没关系，我问过了，娘上庙里烧香去了，要几天能回来。你穿了我的衣服，也扮个小书生，咱们混酒喝去。”
　　晋远与凌儿年龄相仿，凌儿又较同龄的女孩身量要高，穿了晋远的衣服，猛地看去，倒真像是一般齐整的兄弟两个。

　　郁园的花海中到处是人。有晋航在华州结交的朋友，更多的是本地的文人士子，熙熙攘攘竟有数百之众。
　　而晋航更是别出心裁地在园中搭了一个二尺多高的擂台，又煞有介事地扎起了龙门，高高地书着“以文会友”。
　　擂台上，一个俊朗的少年人正在挥毫泼墨，晋航站在一侧高声道：“这位便是七岁赋诗的寇世兄，寇准、寇平仲！”
　　人群中爆出一片掌声。
　　晋远拉着凌儿挤到擂台前。
　　忽然一阵风起，龙门“格格”做响，似乎就要倾倒。台下众人纷纷变了脸色。台上寇准却专心做诗而毫不知身后的变化。
　　凌儿脱口叫道：“小心！”跳上台一把拎住寇准的衣领，一同跳下了擂台。
　　龙门“轰隆”塌了一角。
　　寇准惊异地回头看了看，又摸了摸自己的头还在，便神色如常地叹道：“只可惜了一张宝林斋的好纸。”
　　晋航走过来：“二位，这位是华州寇准、寇平仲，这位是…我的表弟宋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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