殇分飞 26,27
2008-02-14 09:16:28 少年行, 殇分飞
殇分飞 26
太平兴国五年春。
窗外仍是春寒料峭,花厅内却是暖意融融,无数奇花异草早已争奇斗艳、迫不急待地开放了。
赵德芳倚在铺着白熊皮的暖榻上。他的脸色苍白得几乎接近透明,两颊削瘦,只有一双眼睛较前日多了些神采。
廊下传来淡淡的丝竹之声,这是乔总管精心选来最优秀的女伶,“这奴才倒越来越会办事了。”赵德芳想道,不由露出了笑容。
吉庆忽然兴冲冲跑了进来:“爷,有喜事呢。”
“怎么年纪大了,越发地不稳重了?”赵德芳责道,眼中却依然充满了笑意。
“是,奴才乐昏头了。”吉庆施礼,满面喜色,“华州的那位寇公子,高中了探花郎呢。”
赵德芳一下坐直了身子,“你没有看错?”
“千真万确,奴才特地又问了几个人,的的确确是华州那位寇公子。”
“快,快去打听他住在哪?”
“已打听过了,离咱府上不远,隔两条街转个弯那家于记老店。”
赵德芳又挺了挺身子,急不可待要起身,“更衣…”
吉庆上前扶住他:“爷,你的身子还不大好,不如奴才去把寇公子接来吧。”
赵德芳这才想起以自己的王子之尊去会见新科状元未免太张扬了些,点点头又倚回榻上:“也好,只是要悄悄地,不要张扬。”
“是。”
寇准在客栈里,好不容易打发完了报喜的公差、道贺的同乡,刚刚洗了脸坐下,门外又有家人报:“公子,又有客人来了。”
“又是什么人?”
“客人差的家奴来请公子。”
寇准一阵反感:“回了他,说我出去了。”
“那小伙子央我一定通报,他说他叫吉庆。”
“怎么不早说?”寇准很意外,也很欣喜,直接走了出来,“快带他来。”
家人有些惊异,很快带了吉庆进来。吉庆恭恭敬敬施礼:“吉庆见过寇公子,我家公子恭喜寇公子高中状元郎。”
寇准满心欢喜都写在了脸上:“快起来。方公子一向可好?此番可曾高中?”
“爷无时无刻不在念着寇公子呢。这一有了信儿,便立刻着奴才来请公子过府去做客呢。”
“原来方公子世居京都,快快前面带路。”
“爷吩咐抬了轿子来,正在外面候着呢。”
寇准坐在轿中,恍恍惚惚走了不远便停下了,然后听到吉庆的声音:“爷吩咐了,客人不必下轿,直接抬到花厅。”
轿子颤颤悠悠又抬起,穿堂过巷,直到再次落下,吉庆打起轿帘,寇准一眼便看到花厅前站着的赵德芳。
“寇公子!”
“方公子!”
待二人双手相握,相互打量了许久,又携手走进花厅,寇准才感到有一丝的疑惑,侍立的家人赫然是太监服色!而且,厅里的摆设器具竟然是明亮的黄色!
难道?
寇准猛地放开赵德芳的手,一躬到地:“寇准冒失了,不知是殿下,请殿下恕罪。”
赵德芳托住他的手臂:“你我至交,不必大礼。是我瞒了身份,你又何罪之有?我乃是先帝膝下第四个儿子,赵德芳。”
“殿下…”
“又何必拘于俗礼?”赵德芳叹息,“连你都这样,人生岂非无趣。你便仍待我是昔日的方重华罢。”
寇准犹豫,赵德芳挽了他的手走到榻前坐下:“莫非在下让寇公子厌恶了?”
“寇准不敢!”寇准急道。望见他向自己示意坐下的眼神依旧和从前一样,纯净而真诚,寇准心中一热,眼中看到的便又是昔日的方重华:“方公子!”
赵德芳这才笑了,眉宇间尽是喜悦:
“吉庆,吩咐下去,寇公子出入不禁,阖府上下,只称寇公子,有轻慢者严惩!”
殇分飞 27
“寇准有日子没来了吧?”
“寇公子自荐到刑部帮办,这些天办了不少案子呢。听说现在接了一桩积了几年的大案,怕是忙得没时间来了。”
“什么案子?”
“听说是京城里有人私下从蜀地采购木材运回京城出售,皇上着刑部查了几年,也没查出头序来。寇公子真有胆识,竟接了这桩案子,只怕…”吉庆下意识掩住口,心道这下坏了,只怕说到了爷的痛处。
原来当时的政令,木材不许私人贩运,当年赵普便是因此事丢了相位,若非开国功高,只怕脑袋不保。这赵普的女儿,便是赵德芳的正室夫人。
赵德芳冷哼了一声:“什么查不出头绪,只怕是事主有什么大人物在背后撑着,那群饭桶不敢查吧。”看见吉庆一副惶恐的样子,只当他是在担心寇准,撇撇嘴,不以为然道:“皇上既然痛下决心要查,自然会给寇准做主。以寇准的才能,也不是什么难事。”心下却颇有些忐忑,赵光义虽不失为明君,为人却狠辣了些,寇准只怕真有些凶险。
吉庆小心地看着主人脸色,再不敢言语。
赵德芳却闭目陷入沉思中。
“爷,寇准寇大人求见。”乔琏尽管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,还是引得赵德芳微微皱起了眉头,忙解释道:“寇大人是穿着官服来的,怕是有公事。”
他把“公事”两字咬得很重,赵德芳便舒展了眉头,懒洋洋地吩咐道:“既这样,请进来吧。”
寇准进来端端正正见过君臣之礼,赵德芳也如标准的上司、主人一般吩咐看了座,上了茶。
宾主两个默默饮了茶,寇准却仍是眉头紧锁、一言不发。
赵德芳等得心急,便问:“寇大人穿了官服前来,莫非是有什么公事要孤家帮忙?”
一句话正中下怀,寇准忙起身深施一礼:“下官奉旨办案,还请殿下莫要为难下官。”
赵德芳听得莫名其妙:“孤家何曾为难于你?”
寇准又深施一礼:“现有涉案人犯一名藏匿殿下府中,下官今日前来便是要将他拘捕归案,还请殿下行个方便。”
赵德芳更是莫名其妙:“胡说,孤王清清白白,何曾藏得什么人犯!”
“殿下莫急,那人就在府中,而且就在殿下眼前。”
谁也没注意一旁的乔琏脸色已经变了。
赵德芳不怒反笑:“你倒说说看,是哪一个?”
“就是这位乔琏乔总管。”
话音刚落,乔琏已“扑通”跪倒在赵德芳面前,扣头如捣蒜:“爷,奴才知罪,求爷救奴才一命!”
赵德芳目瞪口呆!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幼便服侍自己的乔琏会背着自己做下不法的勾当!还当他是最贴心、最亲近的人!他确实是自幼便陪着自己玩、想方设法让自己高兴的那个最亲近的人啊。
乔琏不停哀求,赵德芳指着他,手不停颤抖:“你,你…”忽然一跤向后跌去!
一时间乱做一团。
寇准心如刀绞,却又做声不得。
待将赵德芳救醒,寇准不忍、也不敢看他脸色,狠下心,躬身道:“殿下,乔琏主谋私营犯禁,证据确凿,殿下可要看一看卷宗?”
“好,好,”赵德芳脸色惨白,“寇准,你…”
寇准不敢抬头,他的心里,又何尝想看到这样的场面?
赵德芳剧烈地咳了起来,身边侍女递过的帕子上分明透出丝丝殷红的痕迹,寇准的心也跟着揪成一团。
方公子,我宁愿代你身受这一切痛苦,你可信我这一片赤诚之心?
良久,赵德芳稍平静下来,手掩着胸口,艰难开口:“寇准,你,你把他带走吧。”
三日后,乔琏案结,斩立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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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 Comments so fa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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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彩!第一次来!嘻嘻
Thirteen:
来呀,香茶侍候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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沙发过~~
Thirteen:
请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