办了件大事
2025-06-12 14:58:29
最近过得挺煎熬。
从去年春天戒帕罗西汀开始，严重的戒断反应挺了三四个月，才终于挺过去，然后又被过敏撂倒，一个多月皮肤痊愈，剧烈的咳嗽持续到了秋天。
有些糟心事，一直就没能搞定，要打官司，但只有医生兄弟支持我，我那些所谓的家人一直在拖后腿。
我没有直系血亲了，小时候在姨家寄宿好多年，所以很多年里，我是秦家小老三。
应该是从去年生日那天开始。
早几天，双十一，在电商大战里斩获颇丰，就迫不及待地喊来医生兄弟，想要分享，没想到他给我个晴天霹雳。
他说，体检结果不大好，腹部硬膜后囊肿。
我听不懂，问，那是什么。
他说，癌。
其实那段时间我已经陷入很大的麻烦。我不是没有钱，但那时手里确实没有，整个秋天冬天，基本就是以贷养贷。一边在各个平台之间计算，一边应对我那些家人的各种质疑。
那时他就是我最后的堡垒，最后的支撑，这一个字，瞬间把我炸得七零八落。
第二天的门诊时，医保科电话说，之前他的一个病人，因为没有营养科的评估，他给用了一支氨基酸，罚他。这就是个插曲，只是我觉得很不公平。
生日那天去献血，回家刚好赶上我哥吃早饭，就在他碗里扒了几口，这是我2024年最后一次正经吃饭。
医生兄弟还在上夜班，点了外卖送过去，算是他陪我，人生中第一次过生日。年近半百，第一次过生日。
点的肯德基的两只鸡，之前自己喝酒一次干掉两只。但那天，两个人也没有啃完一只，我只吃了几口，他看似平静，其实也在很大的恐惧中。
之后他去做了petct，在等待结果那几天，我的家人们，彻底不装了。
他手术取样那天，我再也不是秦家老三。
他彻底清醒之后，说话还困难，我刚好被来自家人的背刺气得发疯，但也只有他，给了我最后的安慰。
以前有兄弟说过，朋友是自己选择的家人，那我的医生兄弟，就是我最重要的家人。
他终于确诊了霍奇金恶性淋巴瘤，开始艰难的治疗。
因为化疗给他带来的各种问题，我去问过各科的专家，有没有办法缓解各种不适，就没好消息。
但他告诉我，只要按部就班地治，目标就很明确。而我不知面对的是什么，我的麻烦更大。
所有人的话我都选择忽视，只信他的。
其实那时我也在崩溃的边缘。
我以为是又陷入了焦虑抑郁的状态，有个兄弟说，不是的，你身体有问题，明显在面相上有改变，胖到丑。
就发现，确实是胖了很多，bmi已经超30了，他建议我去验甲功，果然严重甲减。
我的医生兄弟开始化疗，两周一次，而病房里其他人，都是三周一次。
他勉强坐起来看了我的结果，就躺下说话。
就算他是病人，但还是我的医生，就得对我负责。
我开始纠正甲减，但精神问题，就没再尝试。之后又被过敏撂倒，甚至因为严重的呼吸暂停，他都让我去做睡眠呼吸监测，配呼吸机。但又赶上一波新冠加甲流小高峰，没有医生顾得上我。在等待的十多天中，自己发现了是对内舒拿过敏造成的呼吸不畅。结果是呼吸机给他配了，我需要治疗过敏。
其实明明他才是更需要扶持的那个人，但我相信他不愿意被人当做病人可怜，而更需要被人需要的感觉，我恰好就是再一次被各种精神问题吞没、破碎的那个。
就像前年那样，相互扶持，从抑郁里走出来。
这半年就都挺难。我的兄弟，真是条汉子，硬是一声不吭地挺过来，甚至他的亲戚朋友都瞒得很好，大概只有我这样时常在他身边的才知道他都经历了什么。
但我还是活得很颓废，跟法院扯皮，想办法弄钱，哪个都不容易。
一个星期前，因为他又出现剧烈的颌骨痛，我说要去拎口腔科的省优专家。他说，那你就问问骨转移有没有办法。
第二天我就堵住了刚下手术的专家，也是我的好朋友，问他。他说，淋巴瘤骨转移，已经到了晚期，没办法了。
瞬间天塌了。
而这时，我发现，刚结束化疗十天的兄弟，自己骑自行车出门了。他走路都困难，拎不动几斤东西，所以每次出院，都是我去拎包。
我立马就疯了。
但联系不到他。
晚上终于打通电话，他自己进山了，迷路，手机又没电，很晚才绕出来。
我是真的担心、生气。煎熬了几天，到底约了他，那天暴雨。
我直接就说，你吓到我了。上次的petct，不是说有好转吗？为什么有骨转移？是又做了什么检查我不知道，还是你自己根据症状猜的？
他告诉我，从确诊就是四期，多处转移。所以会那么频繁地化疗？所以他会有那么多的不适？
那时他自己也不敢看，以后也一直没看过自己的病历，都交给他的医生同事。
他说的隐晦，我不明白就从未追问过。
但他对我说的话，已经很多。
他的同学说，他从小就是个安静的孩子，从来不提自己的任何事，追问都不行。
而在遇到我之后，他开朗了很多，有时没有追问，也会说自己的事。
我一直就知道他身体的每一处不适，但从来不知为什么。从开始化疗就知道他口腔问题，一直就追着口腔科专家问，一直得到的答案都是坏的。但我从来没有想到骨转移这个可能，更是忽略了专家朋友每一次的提示。
所以，半个月后的下一次petct，没有发展，就算好转？
可这几天他的身体上的变化，怎么是在增加毛病？
我有点慌。有点担心他是想放弃，做最后的疯狂？
两年前在发热门诊时，他买了台公路车，因为缺钱，选的很便宜的车。我喜欢运动，有点骑行经验，给他配了很多工具、配件。
冬天刚开始化疗时，他觉得我给的红包很多，就憧憬康复以后可以换个好点的车。
而我的车摔坏了打算换，那时计划是七千到一万的碳纤维车，就告诉他，你赶紧好，也送你一样的，我带你玩。
我不确定他的状况，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。
无论怎样，他接着治疗我就想办法搞钱，他想出门骑车散心我就得看着。
我要求，如果你要出门，必须叫上我。体力不好，手机再没电，在山里迷路，你还要不要命？
他摇头说，知道自己不行了，骑不动，走走停停，等红灯的时候，一条腿都支撑不住。
从治疗以来，他的身体虚弱日盛一日，行动困难，我的登山杖都给了他，而且他脑子也钝了许多，反应常常慢半拍。
说几句也就够了，我是不忍心真对他发脾气的。
我说那我就尽快给你换车，我陪你骑。但我的旧伤也严重了，骑公路车可能会有点吃力，打算换山地车。
他会错了意，从听到我说要换车就抢着说话，没听到后面，就说，你不要着急买，我骑不动公路车了，所以我的先给你骑一段时间，你觉得可以再买。
他完全忘了我比他多骑了几十年公路车，是每天要骑六十到一百公里的业余选手。甚至他都忘了一些一起做过的事，对我说过的话。
一个从小安静、被当做小大人的孩子，一个性格沉稳到跟个爹似的成年人，大概只有我会把他当小孩来宠，因为我从来都是中二少年。
我说你不想骑公路车，那我就给你换个铝合金架的山地车。我在京东的喜德盛专卖店，看了几台车，可以线下提货，咱们就去店里先看下。就约了隔天去看。
今天。
一早联系过就各自出门。
在网店里看过，最近的线下店是南京街店。
我先到，然而一条街走过，并没有找到。
就告诉他，不要下车，直接去北山那个店，我也坐车过去。
刚下车，就听见一声巨大的闷响。
我的公交站是在绿化带上，广告牌后边是辅道，透过广告牌的缝隙，看到美团小哥撞倒一个人。
顺手拍下发过去，还没来得及说我看到个车祸，电话来了，他说：我刚下车，围观车祸。
咦？我说我也在这一站，难道还不是停在一个站桩的吗？
然后我看到他，他坐的那个公交走的辅路，在人行道上下车。
我们就隔着个辅道围观同一场车祸。
会合后一对账，他因为行动慢，提前一站就到车门口了，被撞那女人在他身后一直用手扒拉他，车门一开，就着急地把他拨一边抢下，直接从车头前跑，想去赶我刚下的那个公交。辅路都是车啊，她一个鬼探头，就被美团小哥撞了。还好那小哥也在努力规避，车头扭开了，没有直接撞到，车把把她带倒了。
站着感叹了一会，主要还是他得歇一歇，才过道去店里。
这个店就是南京街店，搬家了，所以我先前没找到。
虽然在网店里选了几款放在购物车里，但只看了参数，图片细节根本都没看，我还在分辨哪台对应哪款，老弟就选好了两台。
同一系列的两个型号，老板说价格差二百，因为其中一个用的禧玛诺变速器。
其实他是早就做足了功课、迫不及待了吧？前天还跟我说，先去看看，不马上买。现在都在问，能不能马上提车？
只是还有点纠结，贵点的变速器更好，另一个颜色喜欢。
我就问老板，贵的那个，能不能定到白色的？
可惜是没有。
他期待地问我选哪个，他是不好意思说想要贵的，那就我决定。
然后他又傻乎乎地问我，谁去砍价。
我直接告诉他，我不会砍价，你让我提刀砍人，直接把它抢了还容易些。
其实哪个也不贵，我预算是一台车七千到一万，但就算他选到一万五，那也没问题。结果他就像个怯怯的小男孩，只选了一台不到两千的。
老板说一口价，不讲的，有个礼包。
他立刻说，不要礼包，你给抹点。
老板不肯。
其实那礼包也没几个钱，大概我都可以不花钱搞到，我说，不要礼包，送个头盔吧。
一番拉扯，添五十拿个同品牌头盔，不算亏。
提车出门，小老弟肉眼可见地开心激动。
他都没戴过头盔，那一刻，我特么跟个老母亲似的教他调整头盔，他完全就是个好奇的小男孩，眼里闪着兴奋。
苍天啊！大地啊！当年能止小儿夜啼的可怕的十三叔，竟然也会如此慈祥，说出去我自己都不信啊！
他问起我官司的事。
他说现在精神好了，想起很多事，第一次有精力主动问我的事，所以让我放心。
他说了很久，催他走也不肯，一直说到有点上不来气。
他在担心我！多半年来，他真的是第一次有心思认真想起我的问题。
他担心我在焦虑抑郁里走不出来，最终会疯掉。
结果说到他激动了，我还平静，我说我过了那个会激动生气的阶段了，我不肯放弃，也不会疯。
终于把他赶回家，试车的时候他还不敢骑，怕摔，现在也是，有点晃晃悠悠，慢慢骑走了。
我就走到江边逛着，虽然有点热，但这边这段逛得就挺少。
突然就想起来应该去献血。
好像是献血之家最近，但一店的献血屋有我的专属小护士，那就坐车过去。
决定了就立马插胡同到北京路去坐一路车。
天啊！居然过去就在市委门口遇到了献血车！
填表时，负责大哥问，有没有什么病，我说，就是有点精神病，给卫健委都干没电了。
之后她们要了我的荣誉卡去看。
检查之后，终于遇到熟人，采血的护士，比其他人都年长。我还在摸手机准备拍视频，她已经一针扎到位。然后给大家介绍我的光荣事迹，实际就是较真儿，一点事就无休无止地干卫健委，干服为止。
采血出奇地快，电子材料还没搞完，这边拔针了。
等着观察期的时候，电子证刷出来了，领了热血星球的积分，抽到了614活动的实体徽章。
然后领了双份礼品，一个电火锅，一个不知什么被子。
有点大，就只能坐车回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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